与其幻望未卜先知,不如剖析一下当下社会办医发展的困难、误区和可能的对策。毋庸置疑的是,一条条政策措施一定是为了解决当前最迫切的困难并引导社会资本办医向着希望的道路方向发展。
坦率地说,既然鼓励支持社会资本办医,就一定有其发展的必要,有其存在的合适空间和位置;而群群伙伙的各类主体举办医院,就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图个像样的发展。究竟要什么样的发展,找到什么样的空间和位置呢?这得分开说。
政府鼓励和支持社会资本办医的必要性,可谓众说纷纭,而终其一点,是希望作为全社会医疗服务供给的重要补充,而不是主导;发挥社会资本机制灵活的优势,提供高效优质的满足差异化医疗需求的服务,而非大众化保障性的基本医疗健康服务,所以其空间和位置不宜与公立医院重叠,最起码不宜重叠太多。
患者日益增长的对就医体验感和获得感的迫切需求与医疗健康服务供给不平衡无差异化之间错位,且矛盾重重。患者要的是高性价比的,可靠优质的,受优待的服务,不是医院乱哄哄臭烘烘的环境,不是医院自定的冷冰冰的流程、规范和制度。
医护职工希望的是个人有发展,收入越来越多,实现自己的事业和财务追求。这是必须放在重要位置正视的。
社会资本之所图理性地概括一下,主要是几点:
一是能够盈利,所需时间越短越好;
二是能够有个品牌,好的品牌,获得病人的认可;
三是能够长期稳定的做下去。
这些说起来没什么,像是一堆正确的废话,但做起来却是很难很难。
接下来,看看踟蹰不前反复论证迟迟不敢下场的人们和机构,看看已经开张却苦苦撑着的医院,看看濒临倒闭的医院,看看虽然眼前风生水起却不知未来是否可期的医院,就知道,这些正确的废话背后其实蕴涵着数不清的漫道难关。做过的人才会知道,哪有什么好坏,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已。
造成中国民营医院步履艰难的内在原因是什么?
1、逻辑不清,位置没摆正
摆在社会办医人们最重要的困难之一,其实是搞不清楚政府、患者、职工、医院四者之间的输赢逻辑,摆不正确各自的位置。令人可悲的是,直到现在,社会资本办医一切出发点、着力点依然只是自己的角度和关切,严重忽视其他三方的诉求和关切。于是,无论你多么财大气粗,多么神通广大,多么刻苦用功,注定无法行稳致远,难以得偿所愿。树立正确的输赢观,做到政府、患者、职工、医院四方共赢,并坚守这一正确的价值观,才能破解这个困难,走出一条金色坦途。
2、没有找到合适发展的地儿
摆在社会办医领域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困难,是适合医院生存发展的地儿少之又少。
全国绝大多数社会办医的房子是租的,自有土地的少之又少,即便有,那也是撞了大运、因缘际会得来的。这种极少数不具备剖析的意义,不说也罢。租的地儿必然面临到期能不能续租的问题,这关乎能否长期稳定经营发展;面临以什么代价租的问题,这关乎适不适合办医院,毕竟医院不是个获取暴利的行业,不是完全遵循市场规则的商业。按照商业地产租赁价格来租,可以肯定的说,定然由于成本太高,医院根本办不下去。不得不退场的医院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此。我们的土地性质和地产性质分了好几种,就是没有对社会资本办医开放的医疗用地和用房规划,使社会办医随时面临用地用房性质的拷问。没有合适稳定的阵地,理想的心就没处安放,纵然为了仁义的梦想,难免只是一时的癫狂,成全不了永续的追求。
我敢说,土地才是制约社会资本办医的另一重大苦难。
办法有没有?有。支持鼓励一个行当,就从最关键的生产要素上给它松绑。规划出专门的医疗用地,价格永不变化,即使要易手,也不能待价而沽,只能平移到新的举办主体。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3、缺乏人才
还有一个重要困难是人才。做好一家医院,人才顶真重要。人才分两类,一类是医疗技术人才,一类是管理人才。这两类人才均不可多得。真正的医疗技术人才牢牢地抓在公立医院手里,纵然一系列政策松绑医疗技术人才流动,实际没有真动起来,甚至连起码的共识和配套都没有形成。
动多动少全凭院长的倾向和手松手紧,甩锅的理由也很堂皇丰富:如,给别人干了活,我自己的活儿咱办?到处乱跑的医生出了医疗事故责任谁来背;是我培养了他,凭什么给别人效力,挣到的钱归了私人又不给医院,即使给医院也没法收入帐中,没有这笔收入的入账科目啊……等等。
而管理人才不比医疗技术人才丰富多少,甚至更加短缺。游走在社会办医领域的砖家和有显赫背景的精英不少,谁是在市场环境下锤炼过的行家里手?洋鬼子洋办法不与当地的实际相结合,结不出本土化盎然生长的参天高木。办法有没有,这可是真的难。路漫漫其修远兮,只能上下求索。
4、时间
最后一个大困难在于时间。办医院要有个理性的时间观。为了取悦老板,取悦资本,也给自己一个心安,动辄定出一年盈利,三年回本,接下里的利润和利润率持续增长的完美计划。这有点自娱自乐。任何人无法给出标准的盈利时间。那么换个思维能不能解决?保质保量快速做好医院的每一件事,实现四方共赢,或许就是标准的成就时刻。理解时间本身就需要时间。
说到这里,我们想想看,其他的困难相较之下,真的不算什么,只能算是前进路上一项项事务性的工作而已。